林洛

【温汉】失控 33

33

示范审判作假的新闻出来之后，民众反应强烈，有轻信的，有怀疑的，也有坚定不移的相信着姜耀汉的狂热分子。姜耀汉一直在观望，他在看各个方面的反应。财团在新闻爆出后没有什么动作，这在姜耀汉看来是一个有趣的信号。看来郑善雅那个疯女人还没对他完全死心。姜耀汉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隔着偌大的落地玻璃窗，欣赏城市繁忙的街景。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眉头皱起好像在为什么为难，但其实他什么都没想。他准备了十年，不是只准备了一套计划，他走的每一步都精准测算过，以防万一他还准备了很多备选方案。

给他惊喜的不是金佳温，而是郑善雅。但可惜，就像他说的，她应该在有机会的时候立刻杀了他，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给他翻盘的时间。

女人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姜耀汉没有回头，他知道来的是谁。

好像是想给他最后的机会，但是姜耀汉不需要。姜耀汉从没想过跟郑善雅站到一起，就算没有K那件事，他也不会跟郑善雅合作的，他只会利用她，毫不留情的，只当做工具来使用。

郑善雅强忍着泪水委屈的样子有些可怜，但姜耀汉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多余的怜悯去施舍。

想去填满填不满的胃口，妄想拥有无法拥有的东西。

是啊，就是因为从来没能拥有过什么，所以才什么都想要，才怎么都没办法满足。当渴望变成无底深渊，那，无论得到多少，都无法填满了。

郑善雅走了，临走前她推倒了盏灯。她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但如果那个闪闪发亮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属于她，那么她不介意毁掉他，谁都得不到！

姜耀汉选择示范法庭作为向财团宣战自己的武器就是因为他清楚怎么利用社会舆论的力量。在这个社会生存着的人们，身边都或多或少的发生着不公平的事。人生而平等这句话，不过就是一句漂亮的空话。事实上，每个人从出生起就已经站在高低不同的阶梯上了，站的低的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攀爬到有些人出生就站着的高度。困苦于生活的民众最想要看到的其实就是那些什么都没做就高高在上的人摔落的惨像，而姜耀汉就是给他们看到这种可能的人。

顶级富豪，高官的儿子，明星……甚至车庆熙这样的政要，他们狠狠摔倒的样子太让人畅快了！

所以姜耀汉只是简单又真挚地道了歉，就得到了原谅。而且狂热的民众不止原谅了他，居然还喊起了让他当总统的口号。

深谙人性的恶魔轻而易举地翻转了局面，让才高兴没多久的许宗世摔碎了手里的酒杯，闵勇植和朴斗满倒是没太大反应，只要不影响他们赚钱，谁胜谁负根本不重要，郑善雅却是欣赏地点起了头，不得不说她的少爷真的非常出色，这么轻易就扭转了局面，怪不得不需要接她的橄榄枝了。

少爷为什么这么聪明又这么漂亮呢？为什么这么聪明漂亮的少爷不能属于我呢？郑善雅不甘心地咬住了唇角，打电话让在熙抓紧时间布置陷阱。

姜耀汉完美解决审判造假危机的耀眼样子，金佳温并没有看见，他还缩在他的小屋里做闭目塞听的小乌龟。他没去找姜耀汉，也不准备解释他的背叛。他想他不应该得到他的原谅，就算这不是他的本意。他也不接闵政浩和尹秀贤的电话，他不想听他们的道理，也不想听他们的解释。为他好的理由却对他造成了伤害，他有权利暂时不原谅他们。

虽然不接电话，但金佳温还是看了秀贤的消息。尹秀贤太了解金佳温了，她知道温柔又善良的金佳温哪怕生她的气，也不会真的放任她不管。

所以尹秀贤去找郑约瑟之前给金佳温发了消息。

尹秀贤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只是在消息里说找到了当年在教堂做杂工的郑约瑟，并给金佳温发了郑约瑟家的地址。

金佳温知道尹秀贤想查什么，之前秀贤就一直劝说他离姜耀汉远点，因为她觉得姜耀汉危险。不过金佳温想尹秀贤应该不会查到什么的，如果真的是姜耀汉做的，那么就算有证据，也早被他消灭干净了，绝对不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再其他人去怀疑他。

不过想是这么想，金佳温还在尹秀贤打来电话时犹豫要不要接，好奇心作祟，在尹秀贤第三次打来电话时，他终于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佳温呐，我找到郑约瑟了，当年的事，他确实有隐瞒，但是他只说姜耀汉给了他一大笔钱，还威胁他不让他说出教堂的事，否则姜耀汉就会杀了他。”

尹秀贤说得很快，金佳温还没能完全理解，电话那边就突然传来了物体翻倒的声音。

“我去追他，你等我一下。”

尹秀贤说完就挂断了，金佳温愣愣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好一会他才如梦初醒般抓着手机跑出了门。他不相信那场火灾会是姜耀汉的手笔，他要去查证！。

几天没出门见光的金佳温刚打开门就被耀眼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好一会才是适应过来，遮着眼睛去打车。等他去到尹秀贤给他的地址时，只看到满屋的狼藉，桌椅翻天，柜子里的东西也都被扒拉出来凌乱地堆在了地上。这不像秀贤的作风。金佳温这么想着摸出手机给尹秀贤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被接通，但是他却听到了奇怪的喘气声，秀贤没有说话，那喘气声也不是她的，然后金佳温听到了姜耀汉的声音，愤怒而嘶哑，他在喊“闭嘴”。

然后通话就中断了，金佳温再拨过去也没人接。

姜耀汉和秀贤在一起！奇怪的组合让金佳温心慌，他焦躁地在郑约瑟满是狼藉的屋子里转圈，突然他想起了艾丽娅，想起那天姜耀汉偷溜事故过后他们在姜耀汉手机里装了定位app的事，于是他打给艾丽娅，让艾丽娅马上查到姜耀汉的定位发给他。

艾丽娅接到金佳温电话时有些惊讶，她以为他们不会再有联系，倒也不是怪他，但总归他还是背叛了她的叔叔，不过金佳温着急的语气却让她没有时间多想，怕耽误了姜耀汉会有危险，她马上打开软件查了定位，找到位置后就给金佳温发了过去。

姜耀汉的位置离郑约瑟家有些距离，金佳温打车过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是一间废弃的仓库，门口堆着些废旧的塑料桶，里面却很空，一眼就能看到头，所以，金佳温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人影。

月亮还没钻出云层，仓库里也没有灯，但是透过破败的窗户有彩色的灯影射入，金佳温看到了尹秀贤。

她躺在地上，胸口开着妖冶的花，鲜红，夺目。

血腥味占据鼻腔，金佳温僵着腿艰难地走近。

离得近了，他又看到了姜耀汉，半跪在尹秀贤的身旁，垂下的右手边，有一把染血的水果刀。

“你杀了她。”金佳温的喉咙是嘶哑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出声。

姜耀汉扭过头，幽深的眼眸死死盯着金佳温，眼里还有没褪去的血红。

金佳温没再出声，他低垂着眼，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姜耀汉，然后弯下腰捡起那把染血的刀，紧紧握着就往姜耀汉胸口插去。

噗——

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是那么清晰。

金佳温的眼角溅上鲜血，和着清澈的泪水，缓慢滑落面颊。

“没有审判就定罪吗？”姜耀汉用手接住了金佳温的刀，寒光硕硕的刀尖插穿了他的手掌停在他眼前，离他的肩膀只剩一公分的距离。

“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你就是这么相信着我的吗？”

姜耀汉的声音有些冷，他的血从掌心流了出来，没入衣袖里，染红雪白的袖口和深蓝色的西装。

把尹秀贤从你的人生里排除。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收买证人，掉包，或者更过分的事，都可以做。冰冷的话，反复在脑海里回荡的，金佳温看着姜耀汉蕴满伤痛的眼，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要怎么相信他？

他在电话里听到了他的声音，又亲眼看到了他站在了在秀贤的尸体旁边，还有角落里那个脖子上带着清晰掐痕死去的陌生男人……所以的一切都在说，姜耀汉就是凶手。

“因为要看清楚皮囊底下的东西太难，所以人只会，也只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姜耀汉想笑，但是他扯起嘴角却挤出了好像要哭的表情，“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怪物。为了财产杀了哥哥，为了掩盖真相杀了郑约瑟，杀了尹秀贤……”

姜耀汉握紧金佳温的手拔出了插进他手掌的刀子，用他那涂满鲜血的手紧紧揪住了金佳温的衣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可怕的恶魔，是吗？我这段时间跟你说过的一切，全都是假的，是吗？啊？”

姜耀汉完全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因为更痛的是他的心。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情绪失控过，哪怕是面对哥哥的死亡。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和表情，他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下来，但是金佳温的那一刀扎下来，就好像切断了他掌握理智的弦，他完全失控了。

金佳温在姜耀汉的嘶吼声中惶然地睁大了眼睛，他不知道，他该相信什么。尹秀贤就在他的脚边，安静地躺在血泊里，而姜耀汉，站在他面前，用满是鲜血的手和漾着泪光的眼睛，控诉他。

金佳温张开嘴，但是他发不出声，他想摇头，但是僵硬的脖子让他无法动弹，他像是荷载过度的机器，熔断了电路，陷入宕机状态。

刺耳的警笛声打破静止的魔咒，金佳温慌乱地四下张望寻找除了门口之外的出口。警察来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带姜耀汉离开，但是来不及了。明明金佳温才是手持利器的那一个，但那些警察却指向性明显地冲向姜耀汉去了。金佳温这才醒悟过来他可能真的错了。这是一个圈套，但已经无力回天。

姜耀汉以谋杀罪被逮捕，两条人命，案情恶劣，不得保释。